第八屆遠運會全武行

中國征澳隊中香港球員黎郁達、黃瑞華、陳光耀、曹桂成4人在訪澳中途先行回港，他們於8月18日抵港[A1] ，加入於8月22日出發的遠東運動會選手隊去，目的地是上海。

這屆遠運會舉辦地點幾經波折，這次是輪到中國主辦，上屆遠運會結束後，大會於1925年8月的一次會議中，決定這屆在中國北京舉行[A2] ，後來因時局問題，地點改為上海。至1927年4-5月間，日本製造輿論，指中國時局不穩 (正值國民革命軍北伐)，應改於日本舉行，並與菲律賓方面磋商此議。

然而中華全國體育協進會指籌備工作已進行得如火如荼，而且中國時局已穩定下來，堅持地點不能改，於是第八屆遠運會終於維持在上海舉行[A3] 。

查1913年第一屆遠東運動會起，中國在各項比賽中[S4] ，以足球成績最突出，是中日菲3國之冠，至這年已連奪7屆冠軍。

這次遠運會，中國原本選出一隊以香港中華球員為主、南華球員為副，另加4名上海球員的國家足球隊參加。不過，這隊代表隊需先到澳洲訪問比賽。由於行程比預計的要長，於是要另選一隊人馬，假如征澳隊未能如期歸來，這隊B隊即代為參賽。

當時中國以華南足球水準最高，因而決定在華南再挑選球員。首先是廣州於7月派隊來港與香港隊爭奪代表權，結果0：7慘敗。最後 (首次) 由1926年成立的香港中華業餘體育協會安排，讓中華和南華兩隊没有隨國家隊征澳的球員於1927年8月6日互相比賽，從中選出16人，結果在中華大勝13：0之後，選出中華14人，南華兩人[A5] 。

最後征澳隊知道無法及時結束訪澳之行，便抽調6人 – 李惠堂、梁玉堂、黎郁達、黃瑞華、曹桂成、陳光耀 – 提早回港加入選手隊；然而李梁二人卻臨時『因傷』而未能回來為國效力[A6]  (見上文)。

所以這屆國家隊共20人，全是香港選手，雖然少了球王李惠堂、梁玉堂等好手，實力依然強勁。,

球員名單如下：

門將：包家平 (中華)、劉慶祥 (南華)
後衞：黎郁達 (中華)、羅偉民 (中華) 、吳錦泉 (中華)
中衞：何佐賢 (中華)、林玉英 (中華)、伍寶流 (中華)、蔡炳芬 (中華)、鄭少康
      (中華)、馮文傑 (南華)、黃瑞華 (中華)
前鋒：曹桂成 (中華)、張鑑泉 (中華)、孫錦順 (中華)、劉茂 (中華)、黃柏松 (中
      華)、陳光耀 (中華)、陳煥賢 (中華)、李炳棠 (中華)

我國曾主辦第二及第五屆遠運會，那時國力不足，政府只撥款萬餘元，其他經費由民間籌措，以致辦得甚為簡樸，『殊傷體面』。這時國民革命軍經已北伐成功，政府『奠定宏基，於設備招待諸端，不能不力求周密，以為國光』。運動會在上海勞神父路中華運動場舉行，其中足球場為新建成，可容一萬觀眾[A7] 。

運動會於8月27日開幕，中國足球隊於首天遇上日本，全場滿座。這次日本以其經已超越亞洲的田徑實力，抱著奪取全場總冠軍的決心而來，然而其足球實力仍未成氣候，果然，國家隊不負眾望，憑蔡炳芬的帽子戲法及孫錦順的梅開二度，以5比1打垮日本。

兩天後 (8月29日) 日本以2：1擊敗菲律賓。據說菲國這次原本亦是有備而來，決心奪回失去多年的足球寶座。可是菲隊來華前曾遭遇挫折 ─ 7月間菲隊數名球員被證實曾收受金錢利益，違反業餘運動的規定，累及整隊球隊被取消參賽資格 (見上文)，後來此事似乎是擺平了，但相信對該隊士氣影響不少。

8月31日中國隊便要面對菲律賓，球場再次爆滿。中國隊陣容如下：

                      包                                                       

                      家                                                           

                      平                                                           

                  吳    黎                                                                         

                  錦    郁                                              

                  泉    達                                              

                伍   黃   林                                    

                寶   瑞   玉                                    

                鎏   華   英                                    

           曹  蔡  黃  孫  陳                           

           桂  炳  柏  錦  煥                           

           成  芬  松  順  然                           

      

          後備：羅偉民

開賽後中國隊憑主場之利立即採取主動，猛攻菲隊，只兩分鐘即取得12碼球，由孫錦順主射入網。菲隊球員不服，拉隊離場，經過一番斡旋，菲隊球員才再出場繼續比賽。

上海觀眾對菲隊大喝倒采，場中火葯味越來越濃。中國隊則一直佔優，5名前鋒異常活躍。27分鐘，中國隊攻門，菲隊門將接球脫手，陳煥然門前掃入，中國隊勝至2 : 0。

之後黎郁達在一次爭球時被對方球員踢中後以拳還擊，結果雙方球員在場中大打出手，場邊觀眾湧進場來。

『國足百年』根據上海方面的報導，指在場的童子軍、巡捕、探員馬上過來維持秩序，勸退觀眾。菲領隊亞西斯和賽會總裁判沈嗣良等也上前協調排解，爭鬧了十幾分鐘才告平息，兩隊球員握手言歡。

然而筆者看到的外電報道，情況更加嚴重，有人以玻璃樽和刀襲擊菲球員，其中一名菲球員被刺重傷，在場警員要動用刺刀將觀眾趕至球場界線以外，並一直站在邊線直至完場，以防再有人衝進場內[A8] 。

此時菲隊已無心戀戰，宣佈棄權，主裁判按例判中國隊以1：0獲勝。餘下時間當作是友誼賽。

雖說友誼賽，但中國隊並無放軟手腳，而且氣勢更盛，菲隊門前險象橫生，但陳煥然、孫錦順、蔡炳芬等先後錯失良機。最後由黃柏松再入一球，菲隊也扳回一城，最終紀錄中國隊勝3 : 1 ，第7次蟬聯錦標。

遠運會結束後，球隊乘坐日本郵輪春洋丸回港，9月13日早上從鯉魚門進入維港，香港中華業餘體育協會代表李燕、楊俊達、葉朗川等人乘小輪在海上迎接。郵輪駛到昂船洲禁海，由港口醫生上船查驗後，接船人士才登船祝賀。

郵輪泊九龍倉碼頭，球員再轉乘接船人士的小輪去港島，途中燃放爆竹，上岸後高舉獎品，乘車返中華業餘體育協會會所，沿途市民高聲歡呼。球隊所獲銀杯銀盾等陳列於協會內，據說他們所獲獎品 (官方和私人贈與的) 比獲全場總冠軍的日本還要多[A9] 。

順帶一提，《球國春秋》對於中菲球賽的描述，突顯出它那種和稀泥的風格。該書只提到中國隊獲12碼先勝1：0，然後便說菲隊就此投降，此後便是友誼賽，對於球場打鬥、中國觀眾湧入場的環節隻字不提。而且將官方的1：0紀錄當作是真正的比數，說之後再没有入球[A10] ，似乎有意掩蓋後來的不愉快事情。

第八屆遠運會中國足球隊奪標後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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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1]華字日報, 1927-08-18、-08-19。

 [A2]星洲南洋商報1925-08-12。

 [A3]華字日報1927-05-04、-05-06。

 [S4]除足球外，還有棒球、排球、籃球、網球單雙打、田徑和游泳。

 [A5]見華僑日報1927-08-12。另當年報章對這隊由香港中華業餘體育協會選出來的球隊稱為『中華體育會足球隊』，形容他們是以華南名義代表我國出席第八屆遠運會，見華字日報1927-09-14。

 [A6]華字日報, 1927-08-10。

 [A7]星洲南洋商報1927-07-28、08-22、-08-30。

 [A8]APA message in Barrier Miner, Broken Hill, News South Wales, Australia, 1927-09-01.

 [A9]華字日報1927-09-14。

 [A10]《球國春秋》第45頁。

中國隊再訪澳洲 (5)

遠征虧本

這次遠征澳洲，鄺光林一直標榜全是華人發起、組織和出資，這當然是表示外國人做得到的，中國人一樣做得到。不過，民族自信是有代價的。

上次中國隊訪澳萬人空巷，門券收入大豐收，這次鄺光林早已宣傳球隊比上次更強，但觀眾人數仍然大跌，據鄺光林離開澳洲前自己承認，這次旅程入不敷支，虧蝕達2,300鎊[A1] 。

中國足球隊失去吸引力的最大原因，是澳洲人對於華人踼足球已失去上次那種好奇心。其次是同時間有捷克國家足球隊訪澳，捷克足球水平明顯高於澳洲，第一場國際賽勝澳洲2：1，第二場更勝4：1；此外還有什麼女子曲棍球隊、欖球隊等到訪，分散了澳洲人的注意力。

筆者認為還有一原因，是前文提及的處於低谷的中英關係，可能令部份澳洲人對於中國足球隊的表演卻步。

與此同時，因財務問題，球隊內部出現不和，且與澳洲方面鬧翻。

球員罷踼 行程腰斬

上次訪澳3名華東球員不滿球隊安排而起糾紛，想不到這次又發生不愉快事件，且令訪澳的最後行程取消。

且說中國隊崔護重來，雖說中英關係緊張，但澳洲足球當局及當地民眾仍熱烈歡迎，每到一地，當地市長均設宴款待。當地報章除賞識中華隊員球技外，亦盛讚華隊之體育精神，指下場球員均全心踼球，毫無存心傷人之舉[A2] 。

可是，球隊穿州過省巡廻比賽之際，球員竟生怨氣。8月6日，在球隊開往新南威爾士州的威士頓與美輪隊比賽前，球員要求澳洲當局發放『一個月的補償金』 (indemnity)，相當於8鎊。

本來澳洲足球總會轄下專責處理這次中國隊訪澳事誼的小組委員會已照准，可是其中7名球員 (未知是否包括後來提早回國那6人) 又進一步要求兩個月的補償金。有當地球員為免傷和氣，自願放棄本身的補償金，好讓抱怨的中國球員得到更多，但事件仍未能平息[A3] 。

據澳洲報章語帶不屑的報道，球員的這些行動是由副領隊胡昌源帶頭[A4] ，但並没有提及領隊鄺光林的立場，想來正副領隊可能在這件事上意見相左。

無心戀戰之下，中國隊以2：4敗於美輪隊腳下，賽後中國球員威脅罷踼。澳洲足總的回應是取消所有已安排的餘下賽事[A5] ，包括8月10日及13日在布里斯班的兩場比賽，到昆士蘭作賽更不用說了。中國隊方面則準備於8月13日乘船回國[A6] 。

不過，8月8日中國隊卻北上昆士蘭到登士威路比賽，大勝4：0。鄺光林的兄弟鄺炳佳出生於Cairns，是昆士蘭省居民，中國隊到訪登士威路的事誼由他打點[A7] 。由這場比賽起，往後的賽事應該不再是官方安排。

1923年的澳洲登士威路市鳥瞰。

1923年的澳洲登士威路市港口。

這場比賽之後直至球隊離開澳洲這段時間，究竟中國隊內發生什麼事？筆者相信鄺光林、胡昌源、李惠堂及其他球員之間一定有很多爭議，但實情如何難以得知。

確實知道的是，8月13日上午6時，球隊從墨爾本回到雪尼，回港船票訂了早上10時半，當年澳洲報章指球隊直至船啟航前不足一小時，才下定決心離開澳洲，於是全隊職球員匆匆上船[A8]  (回國參加遠運會那4人應該經已另行出發)，至於臨走前還有什麼事要考慮，報章没有交待。

由於安排倉卒，在碼頭送別的人寥寥無幾[A9] 。他們乘坐的ss St Albans輪船沿澳洲東岸北上，在登士威路及艱司 (Cairns) 停留比賽，分別勝6：3及4：2，然後才正式離開澳洲。

途中停山打根兩天，作賽兩場全勝。9月6日回到香港。

行程總結 勝負參半

遠征隊由扺達澳洲至最後一場比賽，前後共100天 ，一共比賽31場，除3場和局終場外，其餘勝負各半，即14勝14負。入球和失球也是各86球，十分巧合。

個別球員以李惠堂和戴麟經入球最多：李射入30球，戴麟經28球，二人佔了全隊入球的大半；其餘為馮景祥13球，陳鎮和9球，曹桂成3球，郭寶根2球，彭華興1球[A10] 。

這次征澳全部比賽結果如下：

	日期	對賽球隊	比賽地點	結果	備注
1	5月14日	新南威爾士州隊	雪尼	3 : 6 (2：3)	球場：雪尼農業展覽場 (Royal Agricultural Society’s Show Ground)。 觀眾：12,000人 入球：李惠堂 (2)、戴麟經
2	5月18日	雪尼市隊	雪尼	0：2 (0：0)	球場：雪尼農業展覽場 觀眾：8,000人
3	5月21日	紐卡素	紐卡素 Newcastle, NSW	2：7 (1：4)	球場：Hobart Park, New Lambton 入球：戴麟經、李惠堂 中國隊明顯缺乏操練，下半場缺氣。
4	5月25日	維多利亞州隊	墨爾本 Melbourne, VA	4：3
5	5月28日	南澳大利亞州隊	阿德萊德 Adelaide, SA	4：2
6	6月4日	西澳大利亞州隊	Fremantle (珀斯港口)	4：1
7	6月6日	西澳大利亞州隊	Cottesloe (珀斯西市郊)	2：1 (2：1)
8	6月11日	西澳大利亞州隊	Fremantle (珀斯港口)	0：4
9	6月16日	南澳大利亞州隊	阿德萊德	7：1
10	6月18日	澳洲選手隊	阿德萊德	3：0 (3：0)	球場：Jubilee Oval 澳隊9人來自南澳、2人墨爾本 入球：李惠堂、戴麟經(2)
11	6月23日	雪尼市隊	雪尼	5：0
12	6月25日	維多利亞州隊		3：4
13	6月29日	維多利亞州隊	墨爾本	2：6
14	7月2日	澳洲選手隊	墨爾本	2：6
15	7月7日	雪尼市隊	雪尼	4：0 (1：0)
16	7月9日	澳洲隊	雪尼	1：6	球場：雪尼農業展覽場 觀眾：8,000 入球：陳光耀
17	7月12日	格蘭維爾 Gladsville- Ryde	格蘭維爾 Gladsville, NSW	3：1 (0：0)	入球：李惠堂(2)、戴麟經
18	7月13日	紐卡素	紐卡素	1：4 (1：2)	球場：Hobart Park 入球：李惠堂
19	7月16日	澳洲隊	雪尼	4：7 (3：2)	場地：Exhibition Ground 澳隊9人來自昆士蘭、2人新南威爾士 入球：馮景祥(2)、李惠堂(12碼)、陳光耀
20	7月18日	布里斯班	布里斯班	6：3	(夜賽)
21	7月20日	伊普斯維奇及西摩爾頓聯隊 Ipswich & West Moreton	伊普斯維奇 Ispwich, QLD	0：2
22	7月23日	澳洲隊	紐卡素	1：1 (0：1)	場地：Hobart Park 觀眾：4,000 入球：李惠堂(40碼射球)
23	7月25日	北美輪 South Maitland	紫山諾 Cessnock, NSW	0：0
24	7月26日	南美輪	加麗加麗 Kuri Kuri, NSW	3：3
25	7月30日	義那窩那 Illawarra District	臥龍崗 Wollongong, NSW	3：6 (1：5)
26	8月3日	格蘭維爾	格蘭維爾	0：3
27	8月4日	新南威爾士州隊	雪尼	6：1	場地：Sydney Sports Ground 觀眾：1,500 (夜賽)
28	8月6日	美輪 Maitland	威士頓 Weston, NSW	2：4	賽後中國球員宣布罷踼。
29	8月8日	登士威路 Townsville	登士威路Townsville, QLD	4：0	不在官方行程內
30	8月18日	登士威路	登士威路	6：3	不在官方行程內
31	8月20日	艱司 Cairns	艱司 Cairns, QLD	4：2	不在官方行程內

從兩次征澳的統計數字看來，這次征澳的賽程比上次要頻密，上次每場比賽之間一定有兩至三天時間休息，這次有時只有1天休息時間，甚至1天也没，7月下旬曾經一星期比賽4場，球員疲於奔命。

兩次征澳的統計數字比較如下：

	第一次	第二次
到步至最後比賽日數	97	100
比賽場數	24	31
平均多少日比賽一場	4.04	3.23
勝	8	14
和	7	3
負	9	14
入球總數	63	86
平均每場入球	2.63	2.77
失球總數	54	86
平均每場失球	2.25	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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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1]Referee, Sydney, 1927-08-24。

 [A2]The Telegraph, Brisbane, 1927-07-22。

 [A3]Townsville Daily Bulletin, 1927-08-08。

 [A4]同上。

 [A5]同上。

 [A6]Evening News, Sydney, 1927-08-08。

 [A7]Referee, Sydney, 1927-08-24。

 [A8]Referee, Sydney, 1927-08-17。

 [A9]同上。

 [A10](1)『國足百年』；(2) 華僑日報1927-09-12。